“我要到县上告去。”二老财绝望地叫着,并且听见他走下地,于是交齐就跑回来了。
交齐跑到窑里坐下,坐了一阵,接着又一进一出地走起来,他觉得心窝直跳,有什么重东西压着。他想他爸为什么要这样?以后又会怎样呢?
快到晌午的时候,他爸回来了。他爸进来先在水缸里喝了一肚子水,一屁股坐在石床上,呆望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两腿架在石床上,用手抱住他的头,没有讲话,但交齐这时看他爸头上冒着细细的汗水,那一双眼睛,瞳仁扩大了,一种冷漠严峻的光透出来。
“爸!”交齐轻轻地叫着,“二老财叫咱减租了吗?”
“哪……”他爸应着,于是猝然地说,“减租是咱们命根,明白了吗?穷人现在要翻身啦!”他爸说完,神色不定地环视着周围,一会儿又变得那么软弱,满脸流汗,看见他在急促地喘气。他说:“咱这么做为了什么呢?咱们是穷人哪,咱们是连一垧麦地也没有的穷人哪;咱们这是走着最后一步路,减了租,可把典地抽回来,才有了咱站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