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站在这间光线暗淡、土墙围绕的房间里时,突然产生了一种稀奇古怪的感觉,仿佛一些古老而顽强的生命依然在这儿生存着。他惊奇地四下张望。这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简陋的房间:一张挂着夏布帐子的床、一张白木桌子和一条板凳,床前和门边的泥地已被数不清的脚步踩出了凹坑。屋里除了他,没有别人,但他还是感到身旁有幽灵存在,一个他所不熟悉的、朴实而强壮的幽灵……不一会儿,幽灵消失了。蓦然间,他不再感到其他生命的存在,又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他笑了笑,觉得自己必须睡了,因为他是那么倦,眼皮已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他走向那张宽宽大大的乡下床铺,拨开帐子,躺了下去,他发现靠里墙的床边卷着一条陈旧的蓝花被子,就拉过来裹在身上。在那座老房子深深的寂静之中,他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源醒来时已是晚间了。他在黑暗中坐起来,迅速地拨开床帐,朝房间里张望。墙上原先那一小方微弱的光线已经消失,周围是一片柔和、岑寂的黑暗。于是,他又躺了下来。有生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小憩呢,因为这会儿他是独自醒来。没有仆人站在近旁,等他醒来后侍候他,这对他来说反而好。此刻,除了四周这一片使人愉快的寂静,他什么也不会想起。这儿没有一点声音,没有粗鲁的卫兵沉沉酣睡的呼噜声,没有马蹄在庭前砖地上踩出的嘚嘚声,没有刀子从鞘里突然拔出时的尖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一片妙不可言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