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很容易想象,训练班的生活总是充满欢歌笑语的,同音乐家们以及唱诗班的孩子们在一起,我感到比跟圣-拉扎尔修道院的神父们在一起的日子更有意思。不过,这种生活尽管更自由自在,但仍旧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我生来就爱独立自主,但又从不过分。在整整六个月中,除了去妈妈那儿或是去教堂而外,我一次也没出去过,甚至都没想出去。这段时间是我生活得最平静的阶段之一,回想起来非常愉快。在我身处过的各种环境之中,有一些是我感到非常愉快的,回忆起来,仍旧其乐融融,宛如依旧置身其中。我不仅记得时间、地点、人物,而且还记得周围的所有东西、空气的温度、气味、颜色,那是只有在那儿才能感觉到的某种印象,对它的生动回忆又重新把我带到了那里。譬如,大家在训练班练习的所有曲子、大家合唱的所有歌、大家在那儿所做的一切、议事司铎们的美丽而高贵的衣服、神父们的祭披、唱诗班成员的主教冠、乐师们的面容、拉低音提琴的瘸腿老木匠、拉小提琴的金发矮个神父、勒梅特尔摘下佩剑后披在世俗衣服外面的旧道袍,以及他去唱诗班时套在旧衣服外面的漂亮的高级宽袖白色法衣。我拿着一管短笛坐在乐台上,带着准备吹奏勒梅特尔先生专门为我写的一小段独奏曲的那份得意劲儿,等着我们的佳肴以及大家的好胃口。所有的这一切活生生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成百次地使我开心忘怀,比当时的高兴劲儿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对于抑扬婉转的《美丽的繁星之神》中的某一曲调始终怀有一种缱绻柔情,因为在圣诞节前四星期的将临期的某个星期日,天尚未明,我在床上听见人们按照那座教堂的规矩,在教堂台阶上唱这首圣歌。妈妈的女佣梅塞莱小姐略通音乐,我永远也忘不了勒梅特尔先生让我同她一起唱的《献礼》中的一小段经文歌,而她的女主人是那么兴致勃勃地在听。总之,所有的一切,包括让唱诗班的孩子惹得十分恼火的、心地非常善良的好女仆佩琳娜,在回忆这些幸福无邪时刻时,都常常萦绕脑际,令我陶醉,令我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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