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看到了这些事,也非常理解这些事,因为他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感觉,说过同样的话。可是现在,他看着那个肥胖的男人咳了又咳,终于将痰吐在地上,他漠然地由那人去了。现在他已明白了这种事,再也不感到羞愧或愤怒,只是听之任之。是的,虽然他自己不会这样做,但会听任其他人随心所欲地去做。他可以看到那个服务员的黑抹布而不再大声指责他,他至少已经可以默默忍受车站上小贩的肮脏了。他已麻木不仁,但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看来好像是因为已没有希望去改变这芸芸众生。然而他知道,他既不会像盛只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而活着,也不会像孟一样忘掉对父亲的责任。毫无疑问,如果他能够新得彻底,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像盛和孟一样我行我素,对一切不愿见到的事视而不见,也感觉不到烦恼之事的羁绊,这样对他也许倒更好。然而他仍然是他自己,他父亲仍然是他父亲。他不能抛开对于那个老人的责任。那个老人曾是他自己的过去,而且现在依然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一部分。因此他耐心地继续他漫长的旅程,直到终点。
火车终于在靠近土屋的那个镇上停了下来。源下了车,快步走过这个镇。虽然他逗留时没看到什么,但仍能觉察出这是个不久之前被土匪们占领的地方。人们默不作声,心惊胆战。到处是被烧毁的房屋,直到现在,那些逃走的房屋主人才敢回来,正在那儿懊丧地察看着。但源径直穿过主街,一刻也不停下来看一看那些高大的房子。他走出了镇子的另一边城门,转弯穿过田野,向他记忆中的土屋走去。就这样,他又来到了那座土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