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穿过一条特别窄的墙缝,才总算找到刘家。刘铁阳正在门外伸着脖子使劲搓手,他咧着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刘家跟大多数棚户区人家一样,也是门口一小块空地上晒着几排蜂窝煤,干了之后也是垒在墙根下,上面再盖上一块脏兮兮的塑料布。也是临街放一只煤炉当街生火做饭,炉子上坐着一只砂锅,正冒着热气,明宇使劲闻了一大口,是莲藕骨头汤。
几人进了屋,屋子一下就有点挤挤挨挨的样子。进深很浅,一张方桌几乎顶到了门口。菜已经摆上,有腊肉炒红菜薹,一个珍珠丸子,一碟花生米,还有用大海碗装的炖莲藕。
刘家的女人进出几回,给每人盛了藕汤,之后她就在靠墙的一只矮凳坐下来。几个人跟她打招呼,她竟没有应声。刘铁汉说不用管,她耳朵一点都听不见的。女人也不上桌,在靠门的一只矮凳坐下来,找出一只线手套慢慢拆着,这种劳保手套是工厂发的,工人家庭谁都有,拆来织成衣服,很有用。明宇一气把热汤喝下去,肚子非但立即不疼了,且胃口大开,她像贪嘴的孩子猛猛夹菜,胳臂肘抬得老高。她的脸吃得红扑扑的,65刘家的菜实在是——啊特别是那个红菜薹炒腊肉,同样是红菜薹,学校里大锅一煮,完全是猪食,刘家的红菜薹却炒得像另一个品种,紫红色的短茎一截一截亮晶晶的,既神气又端庄,仿佛有着深远的来历。腊肉虽然只有少少几片,却是肥瘦相间,肥的透明,瘦的深红,华丽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