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蕙宁的大床垫上,姊妹俩说了些别后的事。
海鲤子的妈谢春兰去年死了,是乳腺癌,查出来以后只活了四个月。刚开始时,家里人都瞒着她,只说是长了个疖子,开了就好。那春兰本是个生性简单的人,见众人都这么说,也就这么信了。加上身骨向来健壮,吃得下睡得着,开完刀做完放疗化疗,果真还好过一阵子。死却是很突然的事。
那天是梅雨过后的第一个大晴天,春兰见箱子里的衣服都有些潮气,有的还长了白毛,就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在院子里翻晒。龙泉见她半晌没动静,就探出头来找她。只见她手里捏了一件绿格子的线呢衣服,坐在板凳上发呆。听见龙泉喊她,就回过头来轻轻叫了声:“亲哥。”对于这个久远陌生了的称呼龙泉不禁愣了一愣。春兰就笑:“那天本来是我妹跟我舅去城里的,后来临出门她突然流起了鼻血,舅说不带秋菊带春兰吧。你说老天是不是有眼,要不,你就是我妹夫了呢。”龙泉说:“你胡说什么呀,莫非我就只能在你们家挑媳妇不成?”春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哪能呢。可怜你一辈子跟我也算糟践了。”龙泉赶紧赔了笑脸,说:“这算什么话呢,也不怕孩子听见笑话。”春兰的眼圈却红了:“你不用哄我,我心里明白着呢。”龙泉就再也不敢开口。